Saturday, August 17, 2013

愤怒意味着什么?


今天看一本医书,讲到人体的两个能量体系,一个是厌氧的醣解系统,支持无氧运动的瞬间爆发力。一个是好氧的粒线体系统,支持有氧运动的持久耐力。书中指出,长期的压力和情绪问题,会使人体过于依赖醣解系统,透支冲刺的爆发力,使人体处于低氧、低体温的状态,而这个环境最适合癌细胞分裂,形成癌肿瘤。但是平衡的说,醣解系统并非一点好处都没有。相反,人体需要醣解系统,因为人体也需要瞬间爆发力,屏住呼吸的游泳、快跑、冲刺、紧张、压力、生气和愤怒所使用的就是醣解系统的瞬间爆发力。没人能做到从来不使用爆发力,从来不冲刺、不紧张、或不生气。生气不但是一种发泄方式,有时甚至是应该的,甚至有道德价值。人需要的,不是一味避免生气或使用爆发力冲刺,而是不把爆发力当做一种习惯和生活方式,或把其培养成性情。人需要在两个能量系统之间取得平衡。

作者是一个医生,说到这里,他不禁有感而发:“遇到岂有此理的事情,人就应该生气。该生气的时候不生气,纵容社会的不公不义,会变成是非不分的乡原主义。”这正是圣经所提倡的精神,圣经也反对乡原主义。

圣经有所谓“爱人如己”、“爱你的仇敌”、“饶恕”等的教训,使人常常误以为,真正的圣人就是个和平主义者,从来不发火、从来不生气,从来不会得罪任何人,对任何罪恶都能够包容,说到底,就是一个没有公义感、没有道德原则的好好先生,也就是孔子所嗤之以鼻的“乡原”,孔子孟子都对此深恶痛绝,称之为“民贼”。

子曰:乡原,德之贼也。

孔子的这句话,语气之激愤,实属论语书中之罕见。可能孔子已预见到乡原之人,正是后世奸佞之人的胚胎。故有此激愤之语。孔子认为,不得罪人的好好先生,是败坏道德的小人。孔子微言大义,一言以蔽之。以其似德非德,而反乱乎德,故以为德之贼而深恶之。孟子曾诠释过孔子的这句话,在《孟子·尽心下》里,学生万章问:什么样的人可以叫做乡原呢?盂子回答:阉然媚于世也者,是乡原也。换句话说,乡原就是那种一味讨好别人的人。万章并没有很理解,于是又问:一乡的人都称他为老好人,他自己也到处都表现得像个老好人,孔子为什么还要说他是偷道德的贼呢?孟子说:这种人,你要说他有什么不对又举不出例子来,你要指责他似乎又无可指责。他所做的一切都符合世俗,看起来还很忠信廉洁,很得大家的喜欢。但实际上,他的作为并不合于尧舜之道,所以说他是偷道德的贼。这种好好先生四处讨好,八面玲珑,无论在什么事情上都毫无原则的一团和气,不得罪人,结果使道德原则得不到伸张。又由于他是以老好人出现,不像那些公开的坏人,所以,败坏了道德大家还不觉得,因此就像偷道德的贼一样,欺世盗名。

历代以来的中国社会,“乡原”文化却深得人心。因为中国社会缺乏公义感,没有“公义超过一切”的理念。而中国人习以为常的明哲保身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鲁迅笔下的冷漠看客心态十分严重,使得“乡原”的土壤异常肥沃,厚黑学、伪君子、小人的环境则异常优厚。那些有正义感、嫉恶如仇的侠义精神却被人嗤之以鼻,这些英雄只能活跃于民间故事、传说中,在实际生活中却举步维艰、困难重重、屡遭排挤。为主持公道而舍身取义的人,不但不被人推崇,反而会被人笑话。别说是舍身取义,甚至是为不公不义打抱不平、愤慨一番的人,都会遭来质疑和嘲笑,归咎于私怨。那些被孔孟视为道德渣滓的伪君子、小人之道,却以和平主义、真善美的面貌出现,在社会上供不应求。实际上,这不是和平主义,而是伪和平主义。乡原的好好先生,不是和平的缔造者,而是罪恶的缔造者,他们是抹杀正义、正气、逼迫正人君子的奸人。在西方也有这种人,拿破仑的外交部长塔里昂就是其中一位。他们没有什么道德原则,没有是非黑白,只懂得唯利是图、见利忘义、满嘴滴蜜、谄媚讨好、背后算计,为了利益和声誉,不惜出卖别人、出卖自己的灵魂,还被后人评为“识时务之俊杰”。

老子也曾告诫过要提防这种人,老子曰“夫轻诺而寡信,多易必多难。”意为,不要轻易相信那些一味迎合你的人,轻易给出承诺,事事都OK,从不刁难或责难你,或许才是真正与你有害的人。那些“你好我好大家好”,什么都是对的,什么都是OK,对黑暗和罪恶视而不见,要缔造和平假象的人,是最不值得信任的。

箴言书27:5-6 当面的责备,强如背地的爱情朋友加的伤痕,出于忠诚,仇敌连连亲嘴,却是多余。”箴言书23-25火热的嘴,奸恶的心,好像银渣包的瓦器。怨恨人的用嘴粉饰,心里却藏着诡诈。他用甜言蜜语,你不可信他,因为他心中有七样可憎恶的。”箴言书2823责备人的,后来蒙人喜悦,多于那用舌头谄媚人的。”

那些用嘴直接说出自己的愤怒的人,比那些嘴上抹蜜,对什么也不憎恶,对什么也不愤怒的人要诚实憨厚的多。

圣经也严厉谴责那些虚伪的好好先生,赞扬那些有公义感、责备罪恶的人。箴言书24:23-25 审判时看人情面,是不好的。对恶人说,你是义人的,这人万民必咒诅,列邦必憎恶。责备恶人的,必得喜悦。美好的福,也必临到他。”圣经的爱是以公义为基础的,没有公义的爱不是爱。上帝讨厌颠倒黑白。以赛亚书5:20祸哉,那些称恶为善,称善为恶,以暗为光,以光为暗,以苦为甜,以甜为苦的人。”箴言书616-19耶和华所恨恶的有六样,连他心所憎恶的共有七样。就是高傲的眼,撒谎的舌,流无辜人血的手,图谋恶计的心,飞跑行恶的脚,吐谎言的假见证,并弟兄中布散分争的人。”哥林多前书13:6“爱是不喜欢不义。只喜欢真理。”马太福音第五章的“使人和睦”是基于公义的前提。使人和睦不等于颠倒黑白、是非不分,或与恶人联合、与罪恶同谋。义人,首先是有道德原则的,在是非善恶上有立场的人。

诗篇11-6不从恶人的计谋,不站罪人的道路,不坐亵慢人的座位。 惟喜爱耶和华的律法,昼夜思想,这人便为有福。他要像一棵树栽在溪水旁,按时候结果子,叶子也不枯干。凡他所作的,尽都顺利。恶人并不是这样,乃像糠秕被风吹散。因此当审判的时候,恶人必站立不住,罪人在义人的会中,也是如此。因为耶和华知道义人的道路。恶人的道路,却必灭亡

圣经所说的“不可论断”不等于对罪恶缄默,而是不可按照人自己的标准论断,以及不可在犯罪的时候论断,说的是论断的标准和权柄,而不是一概否认所有判断。说到责备罪恶,无论是父神上帝、圣子,还是从摩西到约翰的众先知,还是保罗、彼得等众使徒,没有一个不曾责备罪恶。施洗约翰就是因为批评希律王的罪恶而被砍头。无论是上帝、神子耶稣、还是摩西、保罗等先知使徒,都生过气。义愤乃是份内之事,是义人们出于悲悯、厌恶罪恶的自然反应。

圣经从来不会一概而论地说生气就等于犯罪。马太5:22节“凡向弟兄动怒的,难免受审判”这里原文是“凡无故(without a cause)向弟兄动怒的”,即没有由来、没有理由的动怒,而不是指所有动怒。

以弗所书4:26生气却不要犯罪。不可含怒到日落。”这说明,生气绝不等同于犯罪,相反,如果对罪恶视而不见、保持缄默,不加以指正,还与罪恶有份!启示录2:19-20 我知道你的行为,爱心,信心,勤劳,忍耐。又知道你末后所行的善事,比起初所行的更多。然而有一件事我要责备你,就是你容让那自称是先知的妇人耶洗别教导我的仆人,引诱他们行奸淫,吃祭偶像之物。”这里的“容让”就是纵容,就是对罪恶保持缄默,接下来的21-24节说明,只要纵容罪恶的人都与罪恶有份,只有那些不明白、或不顺从罪恶的人,才能脱离主的责难。

诗篇第一篇说的很清楚,真正的义人不会顺从恶人的计谋、与他们同流合污。罪人在义人的会中是站立不住的。为什么站立不住?因为义人容不下他们,义人会谴责罪恶!如果恶人在义人的会中站立的住,义人不谴责罪恶,那只能说明他们不是义人,而是一群乌合之众。(另有启2:14-16)对于“论断与判断”,我会另外撰文。

出自公义感的生气和愤怒不但是合理的,而且是应该的!即使人自己缺乏不幸,也不该对别人的不幸视而不见、袖手旁观。对罪恶的愤怒,是出于对他人的怜悯。没有义愤的人是没有悲悯之心的,对别人的痛苦麻木不仁、对罪恶麻木不仁,只能说明这人铁石心肠、没有人性。任何有狭义情怀的人,都是以公义感在先,对被压迫的受害者表示同情,才可能对罪恶表示愤怒。对罪恶丝毫没有愤怒的人,必然是个没有同情心、没有悲悯之心,心如坚石之人。这种人不配谈爱,如果他们缄默也就罢了。他们还谈爱,实在是虚伪之至。

圣经有一段上帝的自述“耶和华在他面前宣告说,耶和华耶和华,是有怜悯有恩典的神,不轻易发怒,并有丰盛的慈爱和诚实。为千万人存留慈爱,赦免罪孽,过犯,和罪恶,万不以有罪的为无罪,必追讨他的罪,自父及子,直到三,四代”(注:追讨“直到三四代”,个人认为是指具体罪行的后果之影响力,和罪的遗传性,会伤害到后代子孙几代人的生活,并非指子孙后代的灵魂归宿。)

这里说“赦免罪孽”,同时又说“万不以有罪的为无罪”,可见上帝的赦免不是无原则的,没有人可以蒙混过关。那些悔改的人可以得到赦免,不悔改的人罪恶却还在,必被追讨。更是说明,如果一个人不悔改,罪行的恶果会影响到犯罪者余生的生活,其不断恶化的罪性也会遗传和延及子孙后代。这说明,无论是上帝还是上帝的儿女,都是爱憎分明的,而不是是非不分的。

圣经反对的不是生气,不是愤怒。圣经反对的是生气、暴怒的性情和无原则的愤怒。所谓性情,就是说这种情绪已经成为一个人的习惯、标志,而不是偶然的气象。箴言书22:24好生气的人,不可与他结交。暴怒的人,不可与他来往。”无原则的愤怒,是指人想把自己的压力和痛苦,通过发怒来转嫁给别人,他受多少气都要转嫁出去,或者加倍地转嫁给别人。这种愤怒不是义愤,而是出于罪恶,因为他明知别人欺负他是不好的,他还去欺负别人。

圣经是很中庸的,上帝绝对不会一概而论地把所有生气和愤怒说成是罪恶的、负面的,连身体都有两个系统来支持它的正常运转,爆发力和耐力,缺一不可。只有耐力而没有爆发力的人,不是一个正常人,他是病态的。一个对罪恶丝毫没有愤怒,从来不会生气的人,恐怕是没有道德原则、没有是非黑白的“乡原”——伪君子。没有愤怒,也就不会有审判。而审判,正是体现了上帝的公义。不需要愤怒,也就等于不需要公义。

(关于怎样爱仇敌,请参考“爱邻舍与爱仇敌”一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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